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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端》里让人又爱又怕,“锅姨”刘丹如何走出中年女演员困境?
来源:哔哩哔哩作者:洞察网2022-03-10 08:54:02

比起自己的名字,演员刘丹现在更多地被称呼为“锅姨”。在年初热播的时间循环题材网剧《开端》中,她饰演的陶映红将一位母亲的悲痛与疯狂诠释得淋漓尽致,让观众又爱又怕。因为她端着装有炸弹的高压锅登上45路公交车,是爆炸案背后的真凶,所以人送外号“锅姨”。

与近期几个角色的样子几乎完全不同,采访中见到的刘丹,松弛、温和,轻声聊起最近的趣事:看到有网友说,这部剧之所以叫“开端”,还有一层意思,两个幕后黑手,是一个“开”公交车的和一个“端”高压锅的,刘丹觉得很有几分道理。采访前一天,2月22日,在中国电视艺术委员会主办的《开端》研讨会上,刘丹见到导演孙墨龙,好奇地向他求证:“当初取名字的时候有没有这个考虑?”孙墨龙哈哈一笑,二人不禁感叹于网友的脑洞之大。

不只是外号、段子和表情包,陶映红这个角色让刘丹获得了意料之外的热度、关注和喜爱,多出从前数十倍的留言和私信涌入她的微博。“孩子们很真诚。”刘丹告诉《环球人物》记者,“他们会把很多心里话告诉我,甚至分享一些自己的小秘密。”这让刘丹有些矛盾——演员要塑造不同角色,有时候一定程度上隐藏自己是必要的。跟观众的关系、如何与观众相处,是刘丹最近在思考的新问题。

用自己创作

“锅姨”走红之后,演员刘丹逐渐被更多人看见。许多人开始“考古”,一路梳理刘丹的过往作品,发现她是名副其实的“剧抛脸”。《爱很美味》里干练果断的朱总,《摩天大楼》里忍辱负重的叶美丽,《星辰大海》里势利可恨的简艳萍……每一个角色都极具记忆点,但每一个都完全不同。

有人说,刘丹适合演有些偏执的角色。但刘丹不愿意给角色贴标签,也不喜欢把人归类。在她看来,这些特质都是角色内心的外化。找到角色的内在,外在是会自然出现的,内心对角色认识的程度越深入,外在的流露就会越自然。所以刘丹从来不预设自己要做什么样的表情和动作,她习惯拿到剧本之后,先去理解人物,抓住打动自己的点,再由这个点开始建立更深入、更具体的想象。“锅姨”就是这样从刘丹身上“生长”出来的。

2021年春天,刘丹接触到《开端》项目,看完小说,她有些错愕:“我能想象失去孩子的痛苦和疯狂,但失去孩子的母亲应该更懂得生命的可贵,她却最终选择报复社会,一定有特别的内在力量在驱动她,我想知道那股力量是从哪儿来的。”这成为刘丹理解陶映红的支点。

与此同时,刘丹还试图寻找角色与现实的勾连。按原著小说设定,陶映红在女儿离世之后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了。所以最初刘丹看了很多关于精神病患者的纪录片。然而,反复思忖后,刘丹越来越觉得不应该把陶映红塑造成一名绝对的精神病患者。“每个人都经历过自己的至暗时刻,为什么有人会滑向深渊?陶映红是个正常人,才更能引发更多和我们一样普通的人的共情和思考。”

在影视剧剧组里,作为演员,“基本上是不太有自己的生活的”,尤其是刘丹这样自律的演员,除了每天拍戏去现场,收工之后总是待在酒店里为后面的戏做准备。“我是一个特乏味的人,只要没有开拍,我就会不停地去想。”只要做好这一件事,刘丹就会特别满足。

刚进《开端》剧组那几天,刘丹总是一本正经,穿着西装戏服,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一开始剧组的人都不敢跟她说话,甚至挺怕她,后来大家慢慢熟悉了,才有人跟她说:“丹姐,原来你没那么吓人。”截然相反的是,在《摩天大楼》演叶美丽的时候,每天在片场都会有人说“丹姐真好”;然而到了演《乔家的儿女》里的小茉妈时,剧组工作人员跟刘丹相处又会感到疏离和紧张。这一切并不难解释,因为刘丹总是会主动进入角色,会有意无意用角色身份接近周围的人——演一场戏,她就变成了一个全然不同的人。

从理解角色、进入角色再到真正塑造角色,刘丹说,演员是用自己在创作的职业。小时候,她只觉得演戏很好玩:“别人过一辈子,我过好多人的一辈子,这辈子我赚着了。”后来才明白,要把角色演得和真实的人一样生动,是一件很难的事。

舞台即阵地

刘丹的表演天赋,与文艺氛围浓厚的家庭环境密不可分。她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的哈尔滨,父亲是位热爱文艺的骨科医生,家中常备《大众电影》《大众电视》这类杂志,看电影、话剧更是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在那个落地音箱还不常见的时代,刘丹父亲就自己做了个酒柜一样高的音箱,常邀请很多朋友来家里喝酒、唱歌、跳舞,市里话剧院、歌剧院的演员摔伤了也会找他医治。因此,刘丹从小就接触到很多“搞文艺的叔叔阿姨”。

1987年,电视剧《雪城》在哈尔滨拍摄,剧组一位演员找刘丹父亲看病,碰到刚上初二的刘丹,看她机灵,就把她领到剧组,客串男主角的妹妹。那个角色戏份不多,但刘丹每场戏都是一条过。导演李文岐对刘丹说:“你这么厉害啊,真应该当演员,将来考电影学院吧。”

导演的话点燃了刘丹的演员梦,她偷偷参加了北京电影学院(下文简称北电)在哈尔滨考点的招生,顺利进入最后一轮,结果老师发现“这个女孩高中还没毕业”,让她过两年再考。两年后,在同一个考点,刘丹从2000多人里脱颖而出,如愿进入北电表演系。

在云集黄磊、姜武、王劲松等一众演技派的北电表演系90级,年纪最小、只有17岁的刘丹依然出挑。但刘丹知道,天赋是会被消磨的。在学校的日子,老师给别的同学讲戏时,她常会凑到一旁去听。

那时,班主任齐世龙总是对学生们讲:“即使你们想演影视剧,最好也不要离开舞台,要有一个阵地。”刘丹毕业后报考了中国青年艺术剧院(现中国国家话剧院)。话剧舞台后来也成为她打磨演技、认识自我的阵地。

话剧常常一出戏要演很多场,甚至很多年。为了不陷入机械的重复,每次彩排、演出,刘丹都告诉自己“今天是崭新的一天,没有昨天,也没有明天”,不断寻找“新鲜的东西”。这种习惯被带到了影视剧拍摄中。《开端》里有一场陶映红和王兴德(黄觉饰)在跨江大桥上的戏,拍了3条,每条都不一样。比起稳妥的重复,刘丹更尊重自己的感受:“巩固技术性的东西是没错,但如果每次得出了一个印象、一个判断,接下来一直复制它,反而变成负担。”刘丹会试图在规定范围内尽量感受对手、环境带来的新鲜的东西,给出当下的反应。

拍这场戏时,演员要抓准大货车经过的时机去说台词。桥上呼呼刮着风,桥下流水哗啦作响,夹杂着大货车驶过时的轰鸣和共振,刘丹基本听不清黄觉的台词。其实,对手演员的台词刘丹已经很熟悉了,她更想去抓住新鲜的东西,这一次,她抓到的正是“听不清”——刘丹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这场即兴发挥,无声地表达出了陶映红的悲痛。

“不知道刘丹去哪儿了”

这几年,不断有成熟女演员通过丰满立体的角色走入大众视野,但在大多数影视剧里,中年女性角色似乎还只是为辅助主角、推动剧情而存在。相较于这些贴着“母亲”“婆婆”身份标签的单一功能性角色,能给中年女演员足够发挥空间的角色凤毛麟角。即使是刘丹这样早早崭露表演天赋的演员,也是在沉寂多年后,才遇到“锅姨”和叶美丽。对于这个如今频繁被提及的“中年女演员困境”,刘丹能理解身处其中的焦虑与不安,但其实她已经在更早前就适应了等待。

在北电上学时,齐世龙曾对刘丹说:“你是天生就应该干这行的,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演员。但你不要着急,你缺少的就是时间,你需要的是经历,要慢慢成长,学习等待。”刘丹也觉得,自己缺乏对生活的感受和体验,仅靠满腔热情塑造角色是没有说服力的,“这是我一辈子的事业,我就逼着自己想,不可以着急,让自己多一点耐心”。

刘丹在30多岁时,迎来了“等待”这场必修课的大考。2014年,刘丹刚刚结束在日本的交流学习回国。作为访问学者的这两年,刘丹在日本开了专场演出,却依然在文化背景不同带来的审美差距中感到困惑。回国后,又不得不面临更现实的问题:刘丹感觉自己完全被母亲、妻子、女儿这些身份所裹挟,淹没在具体的日常里,甚至有点害怕,“不知道刘丹去哪儿了”。

通常来说,这个年龄是演员成熟的时候,也是最出成绩的时候,但此时的刘丹仍没能被更多人看见。演员是一个很被动的职业,总是被选择的一方。现实和精神的困境交叉重叠,这时的刘丹才真正体会到,齐世龙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人要坚持自己的个性,就必须要承受个性带来的苦难”。过往对自己的不满日渐浮出水面,攻击着刘丹,她开始变得自卑和封闭,不愿意跟人交流。

那段时间,刘丹有些畏惧舞台,总觉得自己准备得不够,“因为不知道好是什么了”。最严重的时候,刘丹甚至都没有办法想象自己演戏。好几次在后台等待大幕拉开,刘丹甚至忍不住想:“快晕过去,晕过去就没事了,就可以不用上台,不用演戏了。”

这让刘丹不时产生“是不是应该改行,去做别的事情”的闪念,但往往下一秒就会反驳自己“这个想法太蠢了”。于是,她咬牙坚持,不断告诉自己,再难也要接受,要挺过去。“没有别的办法,就是厚着脸皮,不自信也要演。”刘丹说,“这是我自己必须要去面对的功课。”

幸运的是,2016年,成立不久的鼓楼西剧场给刘丹提供了很多机会,邀请她出演《晚安,妈妈》《烟草花》《婚姻情境》等多部话剧。

但刘丹知道,要解决自己的问题,最重要的是真正扎进剧本、扎进表演里去。于是,在鼓楼西剧场,刘丹不停地演,在排练现场一次次直面恐惧,一次次试图往角色里扎。渐渐地,刘丹感觉一部比一部好,两三年过去,终于挣脱泥淖,重新找回了信心,并开始接触影视项目,这才有了后来的“锅姨”。

现在回想起来,刘丹也不完全理解自己当时的恐惧到底来自哪里,只觉得“非常有意思”,因为无论是作为演员还是对个人成长而言,这都是一段特别重要的经历。也是在这个过程里,刘丹意识到再好的表演,仍然有更好的可能,她不再跟自己较劲:“当我知道了永远可以更好的时候,我永远期待我自己。”

[责任编辑:linlin]

标签: 认识自我 崭新的一天 时间循环 满腔热情 大幕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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