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员文章

“奥里翁号飞船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只有一个使命——带领我穿越时空，不断地观测我那已经逝去的文明……”

【资料图】

我和奥里翁号的故事，应该从何说起呢……

纪元历，2061年，4月12日，蔚蓝星

“今天是奥里翁计划启动的第一天，我很荣幸能成为奥里翁计划的主负责人，这次计划是超光速引擎开发的重要里程碑，旨在通过曲率引擎扭曲空间以达到超越光速的目的，当然具体的实验原理涉及机密，我也不在这里做过多赘述，这份实验室日志也只是我个人的私人记录罢了。”

“嘿，泰斯，别录你那个睡前日记了！隔壁光学实验室已经把组装好的最新观测系统运过来了！快点来看看跟我们的飞船系统兼容吗！”

“哦！好~！总之，奥里翁计划虽然还有太多的问题和困难，但我相信它一定会成功！为了文明之光永续！目标是星辰大海！”

镜头里，是我呲着牙，比着剪刀手的傻傻笑容，我有的时候在想，如果自己真的能永远如那时天真该多好，无忧无虑，沉浸在对于科学，对于星海的无边幻想，不谙世事，不用处理纷乱的社会关系，对着机器总比对着人类要更加容易。

纪元历，2069年，7月16日，蔚蓝星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八年，今天我们终于可以骄傲地说，奥里翁号进入到实验阶段了，它终于从图纸和概念变成了现实。”

“八年对于一个人的一生好像过于漫长，但是对于宇宙来说不过是一瞬，我有时会抬头仰望星空，想到我的物理老师对我说过的话，宇宙中存在的只有不变的真理，星与光是不会欺骗你的，那时候我还是一个牛顿三大定律都不理解的孩子，现在已经成为这么一场大型宇宙空间实验项目的主要负责人，除去欣慰，更多的也是感到压力。”

“这八年发生了很多，国际形势急转直下，每个人都活在天基武器战争的阴影里，从三年前第一发天基武器诞生到现在，各地不断进行着游行示威，以奥突斯帝国和斯达特帝国为首的军备竞争愈演愈烈，有人说，下一次战争，将带领人类走向灭亡……我作为奥突斯帝国的首席科学家，我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学家罢了，我能做的也许只是完成奥里翁计划，让人类领略星海的美丽，也许就能忘记战争了吧……”

“星空总是那么宁静，记得那是我7岁的生日，父亲送了我一台天文望远镜，我和他坐在郊外的草坪上，望着星海，我的父亲说，星空是一台浪漫的歌剧，我们所能看到，是星星几千，几万，几亿年前发出来的光，距离代替了时间，让我们能够在今天，看到宇宙，看到它们过去的模样。”

“真是奇幻，时间被转换为空间，总有种向后退一步，就能回到过去的错觉是吧？这种恍惚的错乱感使我迷醉，也让我鉴定信心，将自己的毕生奉献给星海。”

“抱歉，说的有点多，思考的有些琐碎，可能是今天的白兰地度数很高，也可能是因为……，不，没什么了，只是因为今天的白兰地度数很高。不能再这样了，要加快进度了，加油！泰斯！”

镜头里的我拍了拍自己的脸，眼角的泪痕让我想起，我当时应该是哭了，是为了什么而哭泣呢？是人类文明的未来？还是对个人前途的迷茫？或者是奥里翁号重大进展的欣喜？或者说是回忆到儿时的感动。

八年的时光，镜头里的自己倒是变得更加稳重了，这会儿倒是有了那股子总负责人的气质了，但是……

代价又是什么呢？

纪元历，2069年，10月15日，蔚蓝星

“这三个月的国际形势持续恶化，从奥突斯帝国按下按钮，发射第一枚天基武器开始，轰轰烈烈的天基武器战争打响了，谁能想象如此美丽蔚蓝的星球，仅仅只过了三个月便一片疮痍。战争总是残酷且难以用语言描绘的，索性我们的实验基地是最安全的，斯达特的部队应该还不会攻进来！”

“警报！警报！”

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将我的录制计划打乱……

“不好了，泰斯，斯达特的天基武器已经锁定了我们这里，预计还有三分钟到达，上面的命令，让我们尽快启动奥里翁计划！”

歪斜的镜头里，我的同伴急匆匆的来到我的身边

“谢特！在开什么玩笑！我们还有些系统没有实测，还有宇航员还没有到位！”

我摊开双手，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同伴，脸上说不清是焦虑还是悲伤。

“没有时间选择了！”艾普勒，我的挚友，他端端正正地站在我的面前，严肃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轻轻一笑：“要么我们像是懦夫一样，躲在避难所里，将我们所有人数十年的心血，付之一炬，要么，像是英雄一般，带着我们的希望，带着奥里翁，飞向星河！总指挥！你会选择什么？”

“可是艾普勒！我们不能拿整个实验基地的其他人开玩笑！他们也有选择的权利！”我是知道的，数十年的心血，如何能毁于一旦，可是……我真的拥有决定那么多人生死的权利吗？当时的我如是纠结着……

“总指挥！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决定，奥里翁计划全体成员听候您的差遣！”艾普勒冲我敬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我曾经笑话他应该去动物园里去训狗熊，说不定能多要到两块黑面包，但我现在，能给他的，只有作为总负责人的镇定和决断。

“那么，好，艾普勒，你去穿宇航服，我来负责调试系统和紧急起航！”

“别闹了……”艾普勒摇了摇头，他抬手帮我理了理衣领，掸了掸我白大褂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你是奥里翁计划的总负责人，只有你才了解奥里翁号的全部系统，没有时间推让了，你来登船，我们负责其他事宜！”

我忘了我当时在想些什么，我为什么没有拒绝，那个时候的大脑可能是一片空白？人的一生总是充斥着各种思考，除去睡眠很难有记忆里放空大脑的时间，放空的时候，大脑的电流传递会放慢，速度变慢了，时间就拉长了，所以我不知道当时的三分钟我过了多久，是三年？还是九年，或者是一生……我便就这样死在了那时，我本该继续反抗的，也许我就不会后悔，我本该有更清晰的思想，就不会再度回看自己，像是个绿茶婊一般。我就这般呆头呆脑的，被换上宇航服，被时光裹挟着，按在了奥里翁号的驾驶位上，我为什么不把奥里翁号设计成多人驾驶呢？我为什么要去考虑哪些虚无缥缈的首航风险，要把更多的空间留给不知所谓的科学仪器？我为什么是他的总设计师，登上飞船的为何是我？

我当时……为何不再一次拒绝呢？

我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隔着驾驶室的监控器里，看着下方实验基地里，我的同事，我的挚友们……

他们紧张而又忙碌的调试着最后的参数，然后倒数

5……

4……

3……

2……

1……

伴随着曲率引擎的启动，我的视野开始逐渐缩小，却又奇迹一般的能看到我的身后，地面上的工作人员激动地相拥，每个人脸上挂着兴奋的表情，奇怪，明明离得很远，我却看的透彻，慢慢地，他们离我远去，在一场爆炸声中，化作一片火海，染红了我的视野，抛到了我的脑后，我的前方星空深邃，未知，他们拥挤在我的眼眶里，逐渐的，发光，刺眼的蓝光让我一度失去意识，再次醒来，我已经不知到了哪里，也不知过了多久……”

我是谁我在哪？总是充斥着哲学和物理学的各种论证。

“奥里翁号已到达预定位置，地面收到请回答……”

显而易见的，并没有得到答复，地面基地早就化成了一片火海，我苦笑着打开了光学观测装置，向着蔚蓝星望去——

我能看到在那片澄澈的天空下，天基武器如流星一般缓缓的坠向基地。

我看到我被我的同事簇拥的推向了飞船，我如同上帝一般，从另一视角重新看到了刚才经历的这一幕，我看到了艾普勒偷偷的将一张纸条贴在了驾驶座后方，我看到了同事们望着天空中的亮点，祈祷着，期盼着，他们傻傻的把天基武器的弹体当成了奥里翁号。

不，也许那颗亮点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不！我歇斯底里的想要控制飞船返航，想要拯救他们，却被维生系统死死的禁锢在驾驶位上，任凭理智占据我的大脑，它告诉我已经都过去了，孩子，这只是一场梦……

我艰难的把艾普勒的纸条从驾驶位的后方撕下来，上面是钢笔娟秀的字体

“愿星河灿烂，愿人类之光永存”、

愿人类之光永存，我如是呢喃着……

锚点1，距离蔚蓝星50000KM

特定的安全程序结束，我再次获得了对飞船的控制权，那一瞬间我毫不犹豫的架势飞船回到了母星上方，特殊的光学捕捉系统可以让我清晰的观测到星球，我也许可以找一个安全的位置降落，我可以向世人展现我的盛举，让人类再次感慨星河的伟大，他们也许就会放下战争。

然而，我得到的是……

一片疮痍。

残破的行星，到处是能量宣泄后的残存遗迹，丝毫不见生的迹象，地壳以诡异的速度和运行轨迹移动着，火山喷发，洪水，海啸……一切都恍如末日片中的场景一样。

怎么会?

我来错！位置了？不可能星空的记录锚点不会有错，那是光学捕捉系统的问题？不，他经过了多次调试。

一个恐怖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产生了。

“我……究竟航行了多久？”

曲率引擎会扭曲我周围的时间，所以，特定的安全程序也许锁死了三个小时，三个自然日，或者说三个世纪？

我就如是的沉浸在自己的时光里，斗转星移，星河流转，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瞬……所以，蔚蓝的星球会覆灭，所以我寻不到我的文明……

那么我能做的，就是再次向遥远的星河驶去，追寻蔚蓝星，追寻我逝去的文明的光……

也许我那时候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未知有时也是一件好事，他不会让人沉浸在后悔与痛苦之中……

锚点501，距离蔚蓝星2K光年

小时候看到的星光，是来自几亿年前，这就是空间与时间对人类感官开的玩笑，就像我在距离蔚蓝星2K光年外的宇宙，找到了文明的光，熟悉的蔚蓝色星球，甜蜜中也夹杂着一点苦味，原来我至少也是一名2k多岁的成年人了……

先进的光学捕捉仪器让我全程看到了文明毁灭的全过程，奥突斯国王的女儿死在了天基武器之下，紧接着愤怒之余的国王将武器倾巢宣泄……紧接着是斯达特帝国的反击，天空闪耀着不灭的星辰，大地在轰隆的怒吼，当然我听不到声音，或许只是我心脏的怒吼，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就是流星雨，他们带着宇宙的痕迹，璀璨着，划过我的世界，现在，我只能无力的看着这场巨型的流星雨，摧毁着我的家园和我的文明。

这场天基武器的战争，终结了一切，大部分的文明痕迹被摧毁，少部分的人活在废墟之下的避难所，但是天基武器战争的后续，极端的自然环境变化，地震，洪水，海啸……文明的彻底灭绝，也许只是时间问题。

不……他们已经灭绝了……我已经看到了的，我是蔚蓝文明的最后一名人类了……我掩面痛哭着，哭泣我这错过的两千年的时光，哭泣着我的孤寂，哭泣着我的无能为力。但只能这么一瞬，我已经错过了太多时光，我能做的，我还能做的，就是拯救我的文明，拼尽全力，用尽……一切，哪怕希望渺茫……

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锚点1063，距离蔚蓝星3万光年

我常常思考，究竟是什么让一切破碎，推动时间的步伐，将文明湮灭，是战争？亦或是脆弱的道德基础不能支撑过于发达的科技水平？漫长的星海航行，已经让我模糊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我仿如行尸走肉一般，一遍又一遍的追寻救赎却无果，像是外太空中的太空垃圾一般，游荡，不受引力的束缚。只有不停地思考，才能让我感觉活着。

人类与无机物的区别可能就在于思考，正是思考诞生了文明，但思考也带来了争执和毁灭，也许从天基武器诞生的那一刻起，结局就早已注定。

说起来我是有机会阻止天基武器计划的，施坦因，我的同事，天基武器计划的负责人，我曾与他有过深入的谈话。

天基武器最开始是为了针对复杂的宇宙环境，应对随时可能降落蔚蓝星的巨型小行星而制作的。那时候，施坦因穿着白大褂，张开双手，在白板前指点江山，兴奋地跟我说，天基武器的成功制作，将让人类免于陨石坠落所带来的末日，他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的是希望的笑容，那时候的他是那么富有激情，感染性的话语，让在座听报告的人，都为之神往，是啊，谁能不向往宇宙，又有谁能不畏惧宇宙，遥远的卫星上，斑驳的陨石坑总是在向人们诉说，恐龙遭遇了何等的灾难。

讽刺的是，这样一个，妄图拯救人类，给人类带来希望的项目，却成为压倒人类文明的最后一棵稻草，人类总是在各种作品中，反反复复的，一次又一次的谈论着滥用力量带来灾祸的故事，重复到读者和评审都已经审美疲劳，看到这些内容就不屑的一笑，却又有多少人，能切切实实的记到心里？然后，故事一遍又一遍的发生，“吟游诗人”们再次一遍又一遍的记述，直到，今天，一切无法挽回。

我当初就应该和施坦因据理力争，跟他讲述会有这样的后果，我本该好好规劝他的，我本该保持清醒的头脑，不沉浸在他“解除陨石危机”的荒唐甜美的梦里。

光学观测仪器里，天基武器战争爆发的那一刻，实验室里，施坦因憔悴的坐在白板前，地上遍布着白纸和设计图，他苦笑着自言自语，我听不见他说些什么，是悔恨？还是讥讽？飞散的设计图遮住了画面，然后尘埃落定，他饮下了毒酒，安静的，干净的死在了科学的废墟之中。

活该，我本是想这样说的，但那场演讲却不自觉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他也许不是凶手，他只是一个科学家，也许真正的凶手是推动战争的政客们。

天真是每个科学家都具有的宝贵品质，但是在我身上，他显得如此讽刺，谱写了这样一个说不得好的前奏，后面的乐曲，明显的，不会是什么好听的和弦。

锚点3086，距离蔚蓝星4万光年

观测政客们的行径，是一件令人作呕的事情，他们的身上总是充斥着极端的自私和奇怪的负面品质，就像是奥突斯国王，反复的观察他，让我深深的觉得这个人是灾难的源头，他野心勃勃，妄想征服每一寸土地，但人们说他有雄心壮志，他偏激又暴躁，但人们说他真性情。人们对于他的评价总是不吝惜各种赞美的词汇。

我也曾如此，我曾经见过他，他身上有着难得的亲和力，他热爱科学，他向往宇宙，他曾在报告会上，指着天上的星河对我们说，我们是人类踏上星河的舵手，是人类文明的希望之桥。

那时候的我，总有些伯牙遇到钟子期的感觉，高山流水，山是小行星上的环形山，水是那串流不决的银河，我对同伴们说，这是一位英主，他能带领我们奥突斯文明走向新的辉煌。

却没想到，是辉煌的毁灭……

我不禁的思考，是什么让这样一位英主变得失去理智，暴力，歇斯底里的推动者战争的洪流。

也许，他本身及这样复杂，他就是充斥着矛盾的存在，不过我们一直忽视了这一点，他的所有优秀美德，在另一方面，也是他所有恶劣的品质。他就是这样的存在。我却有不禁遐想了很多。

一个人就像是一台天平，他的左手是善，右手是恶，我们每个人都要努力的保持着他的平衡，不让自己堕入恶的深渊，也不要让善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做出错误的选择。要竭尽全力的保持理性、中立、客观。

“理中客吗”我喃喃自语道，却不禁发现，这么一个美丽的词汇，什么时候变成了贬义词，什么时候，为了大局的牺牲变成了“泯灭人性”，什么时候，我们这个文明开始推崇“以牙还牙”？

不，也许以牙还牙没有错误，错误的是“以牙牙牙牙牙还牙”，我的脑子里不合时宜的蹦出这样一个冷笑话，却讽刺的符合我心中所想，超脱规矩，超脱限度，将极端的情感宣泄在报复之中，失去了度与平衡……

但，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在国王的身边，我能劝谏他吗？我又该如何劝谏？我该如何劝说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放下。我失去过女儿吗？我是不是成为了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角色，我是否像是一个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苦行僧，他打了我的左脸，我又恬不知耻的将右脸凑上去？

或者说，我应该更早的就劝说国王，保护好女儿，我本该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的，斯达特帝国就是这样的国家，他们目光短浅，总是对他国充斥着恶意的揣测和偏见。如果我再清醒一点……

也许只是清醒一点的笨蛋罢了，你口口声声说着斯达特帝国充斥着偏见与揣测，你又在对斯达特帝国做些什么？悲剧的种子，也许就是这样种下，等待发芽的。

锚点5086，距离蔚蓝星5万光年

斯达特帝国是一个卑劣的国家，他们自己见不得光，却总又怀揣着恶意揣测别人，他们国家自己过得不好，却总又觉得其他国家的人充斥着恶意，陷入这种不自知的猜忌循环，就不能多一些开放与和平。我有时在想，他们不愧是毁灭蔚蓝文明的罪魁祸首，他们是蔚蓝星球的癌症。

因为猜忌和嫉妒，单方面认为天基武器的研发目的是侵略他们，而“先下手为强”，造成了奥突斯公主的死亡，从而带来了战争。

他们的国民愚昧而又偏激，可能就不应该存在，如果我们能够早下手？

谢特！我到底在想什么？这我又与他们有什么区别？我到底怎么了？或许漫长的航行和失时效应，让我变得癫狂，我的理智开始逐渐消散，不断重复的思考让我变得奇怪，陷入自我封闭的恶性循环。

斯达特帝国也有他的优点，他们的人民勤劳，当然，这些我们叫他们内卷，他们的人民谦卑，我们叫他们懦弱。他们的人民乐观，我们叫他们麻木。甚至，我们说这些就是斯达特帝国的劣根性。

我却讽刺的发现，斯达特帝国与我们同出一源，我们有着共同的根，说到底，我们都是蔚蓝星球人类的一部分。是蔚蓝文明的一部分。

人类总是习惯把自己的过错推到整个群体的身上，又把一个群体的优点加诸于个人，总是在享受的时候只想到自己，又在奉献的时候，把目光聚集到群体。这样忽大忽小的弹性视野，把自己局限在狭小的时空牢笼里，把自己局限在短暂的光的一瞬，把自己限制在小小的蔚蓝星球上……

那么斯达特帝国的错误有没有我的一部分在里面呢？奥突斯帝国的错误呢？我如果能早些发现这些，是不是能早点避免这场争端？如果能早一些将这些说明？好像也不行……人类就是这样充斥着劣根性，也许灭亡是必然的宿命，就像是恐龙，就像是行星，就像是恒星也有灭亡的那一天……并无什么区别。

就这样，我陷入了奇怪逻辑的死循环，一遍又一遍的质疑着自己的文明，我开始思考人类是否必然灭亡，或许蔚蓝文明的诞生，就是个错误，人类本身就是蔚蓝星球和宇宙的病毒，他们的灭亡，对于这个宇宙才是一件好事。

所以，至高无上的它，会将蔚蓝文明抹去。所以，我才会如此痛苦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循环。所以，我才会这样无能为力，像个尸体一般……

人们总会一遍又一遍的将自己包裹进黑暗，无限度的，无次序的，充斥着对自我的否定和贬低，因为在人们的眼里，失败是不可挽回的，也是罪……

同一个故事再怎么悲戚说多了照样无关他人痛痒，可笑的是我却像祥林嫂一样一遍遍揭开自己的伤。

结局一：钢铁棺材里的回忆木乃伊

锚点30973，距离蔚蓝星30万光年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回看我的文明，我也不知道我过了多久，漫长的时空旅行，让我得以永生，我不断地反思着文明覆灭的原因，期间我也发现了许多尚在雏形的新型文明。他们美丽的，充斥着希望，但终究不属于我，他们美好而又纯洁，他们不像蔚蓝文明一样，极端，自私，内卷，暴力，猜忌。他们没有犯罪，没有战争……，所以，也许，这就是蔚蓝文明命中注定灭亡的原因，而不断回望这段过往，就是对我的惩罚，我只有一遍又一遍的踏上追光的路，才能让我的内心得以救赎，才不能让我得以毁灭，这种批判自身文明的快感让我沉醉，我也陷入到回忆中无法自拔，我无法承认蔚蓝文明的毁灭，我逃避一般的无法直视自身文明的丑陋，却又上瘾一般的沉醉其中。

就是这样，矛盾交杂的甜美与苦涩，让我不禁迷失自我，我开始不断地折越，不停地去回顾逝去的光，从他们中找到肮脏黑暗的影子，这些文明深处的肮脏不断充实我的内心，让我空虚的躯壳得以完整。

我不知自己何时会死去，但我想，就这样吧，奥里翁号像是航行在星海的巨型金属棺材，把我埋在星河里，文明的光不断侵蚀我的思想，也许当我消散之后，他会包裹着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的我，继续流浪在无边的宇宙中……

结局二：丢失自我的逃避循环

古梭历，1061年，4月12日，森海星

今天是我来到森海星的第十年了，当年的风华正茂，已经变得老态龙钟，我最终还是放下了一切，蔚蓝文明如此肮脏，不值得我为之奋斗，我悄悄降落在这颗星球，这颗星球上的文明还处于初级阶段，他们纯洁，美好，不像是蔚蓝文明那样，肮脏，我为自己能够成为森海文明的一员而感到骄傲，再度回想蔚蓝文明，他充斥着丑恶和不堪回首，我很开心能与这样一个文明割裂，我的精神已经脱离了蔚蓝的低级且下贱。

我已经不是我了，现在我改了一个新的名字，sinle，奇怪的语法，像是键盘乱七八糟敲击出来的东西，不过这并不重要，和平，祥和，这才是我该享受的余生。

我打开报纸，上面写着这样一条新闻：

科学家发现一颗地外小行星预计于1065年撞击森海星，撞击能量恐灭绝星球上98%的生命！

我？真的解脱了吗？

结局三（真结局）：多维时空的追光人

时空锚点未知，距离蔚蓝星0km，家园

游历了不知多久，我再一次回到了这里，整个蔚蓝星已经是满目疮痍，这场旅行让我想到了很多，我常常思考对与错的标杆与界限，我也会开始思考之前不会去思考的东西，我们所在的维度在高维生物看来是什么样的存在？是一幅画？还是一段文字，或许是一段莫名其妙的琐思，我们的文明也许只是一行诗歌，也或许是一本小说，我们就像是指环王里的霍比特人，活在纸张与书籍里。

但无论如何，我们是存在的，是波折且复杂的，我们充斥着罪恶，也充斥着美好，我们或许犯下了过错，但我们也从未放弃过希望，我们是追逐着光的文明，星光是光，宇宙是光，文明是光，一切，它赋予我们的双目所视之一切，都是光。

凝滞的是黑暗，诞生的是时光，静止的是黑暗，运动的是光，时间是光，空间是光，万物是光。

怀揣着寻找光的脚步，我又回到了母星，光学观测系统里，满目疮痍的蔚蓝星下，一抹绿色的光芒在莹莹生辉……

我曾在想，人类从动物们身上学到了很多，也许动物也是人类文明的一部分，文明从来不是凝滞的，他是光，所以他是发展的，是运动的，是变化的，光是不会消失的，所以文明也不会消失，他会化作养料，滋润新的文明的生长。也是是下一秒，也许是几千年。

我把我的故事记录在这里，把我葬在我的家乡，希望有一天，新的文明能看到这些，也怀揣美好的祝福，希望更高纬度的文明能看到我，这样蔚蓝文明就不会死去，而是化作多维时空的光，不灭，永生！

所以我时常害怕，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阳，我们自然心悦诚服的消失。不但毫无不平，而且还要随喜赞美这炬火或太阳；因为他照了人类，连我都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