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员文章

我们初中建在乱葬岗上。

【资料图】

本来我对这种流言是非常不屑的，直到发生那件事。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初一的第一个秋天，特别地冷。

我那时的初中住宿环境很差，宿舍总共住了12个人，天地床，中间只能留两个人的身位进行走动。

而且学校没有独立厕所，整个学校共用一个大的、露天的旱厕，你解手的时候能看到周围的人，我估计要是让现在的孩子们去经历，根本拉不出来。

更反人类的是，从宿舍走到厕所，至少需要走8分钟——厕所需要建得远一点，不然味道很大。

这就促使我们要么学会憋着，要么尽可能地在宿舍周边解决。

有些同学，会准备一个瓶子，尿在瓶子里，然后从阳台扔下去。有些同学则会站在椅子上，直接在阳台尿尿。

这种情况在秋冬季节特别多，因为外面太冷了，大家不愿意出门。

而我，恰好是那种既不愿意憋着，又不愿意尿在宿舍周边的“节操党”。

说白了就是人比较单纯，好学生做久了，遵守规则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后来被社会狠狠地教育了一番，才深刻地知道，原来不遵守规则，有时候会获得巨大的收益。

那天晚上，我用MP3看小说看到很晚，实在憋不住，只能独自一人起来，只身去上厕所。

冒着严寒出了宿舍，秋天的晚上非常安静，月光如水，把学校照得有点蓝幽幽的。

我们的宿舍后面是农人的菜田，前面是女生宿舍，右边是一片竹林，厕所就在竹林的入口处。

走过女生宿舍，就能看到远处的教学楼。晚上的教学楼在月光下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怖感，大约是因为白天里面全是人，而晚上里面空无一人，这很容易让人想起恐怖电影里的鬼宅。

而从我的视角往那边看去，我总担心有人会在走廊上看着我，我听着耳机里的音乐，努力让自己别胡思乱想。

我走过操场，靠近了厕所，忽然看到厕所后面的竹林里，有蓝色的光点在闪烁着。

那个时节没有萤火虫，而且萤火虫的光芒是黄色的，那蓝色的光看起来非常诡异，我仔细一看，不是一个，而是有好几个，在黑暗中，像是电影里蓝色的鬼眼。

我这时候想起那个关于乱葬岗的流言，大概知道这可能是鬼火——我怕鬼，但我也知道所谓鬼火不过是磷火，没什么可怕的。

可惜当时我还没有智能机，不然我大概会拍下来。

那些鬼火一闪一闪，很快就消散了。

我进了厕所，用我的那个电灯照了一下，发现厕所里一个人都没有，这太好了，因为我也不想跟别人一起拉屎。

我找了个坑，用纸巾堵住鼻子，脱了裤子开始排出废物，仍然非常认真地看着电子书。

大概过了一分钟，忽然有人进来了，大晚上的，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当然也没人会刻意拿着电灯去照别人的脸）。

那个人不声不响，找了个里面的坑。

不多时，又进来一个人；

大概在5分钟内，进来了大概十来个人。

我的尴尬癌又犯了，人越多我越拉不出来。

更让我尴尬地是，这些人一声不吭，甚至呼吸声都没有，本来拉屎就是个体力活，不得努力地运用自己的肌肉才行吗？

我只能屏住呼吸，默默地努力，然而事与愿违，这两种因素加在我身上，搞得我更是难以拉出来。

终于在一阵不知过了多久的寂静之后，我有些忍不住，努力地发出“喝”的一声，在寂静的厕所里显得突兀。

我尴尬极了，更尴尬地是，我这一下子努力，我的电灯从我的手上掉落在地，黄色的灯光在地上闪了又闪。

所幸我感觉已经排得差不多，急匆匆地擦拭完毕。

然后忍着恶心，用卫生纸包着电灯，将其捡了起来。

厕所里仍然是死一般地寂静，我闹出的这些动静，并无人在意。

我捡起电灯，对这种寂静有些疑惑，我用电灯扫了一圈——厕所里不知何时，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了。

那个最远的坑位，我看着那个人进来的，没有人。

我左边第三个位置，我记得也有人，电灯扫过，没有人。

整个厕所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顿时傻了，不敢想太多，举起电灯逃也似的出了厕所。

出了厕所之后，月亮仍然很大，整个世界仍然安静地可怕，我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场景。

那片竹林里，升起了许许多多的蓝色鬼火，有大有小，比萤火虫亮多了。

那些鬼火本身不会动，但火焰和真实的火焰非常相似，一顿一顿地。

在那些鬼火下面，似乎还站着许许多多的黑色人影，掩映在黑暗的竹林里，一动不动。

我拿着灯光往那边照去，好像是听到了统一的命令，在瞬间，那些鬼火消失不见。

留我一个人站在学校厕所面前，目瞪口呆。

我后来跟同学说起这个事，大家都觉得我在编故事——但是，学校前身的确是乱葬岗，那些孤坟里的尸骨，都被埋进了对面的竹林，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