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员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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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华夏，衣冠璀璨。

(资料图)

那是“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曹植《美女篇》）

那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李白《清平调》）

那更是“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王维《和贾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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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衣冠有多丰富？它们又为何能如此多彩？请跟随星球研究所，看一场穿越千年的服饰之旅！

01  穿上美好（史前-商周）

回望数万年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已经学会用骨针缝制衣物。▼

也许是从制作绳索和竹篮中获得灵感，公元前约7000年左右，中国先民开始用植物纤维编织布料。为了提高编织效率，出现了利用陶片转动惯性捻线的“纺轮”。▼

也有用以捆绑线条，使线条绷紧方便编织的“腰机”。▼请横屏观看

在那个生产力极度落后的时代，获得布料并非易事，所以衣物的形制比较简单，直接将两块窄布拼合然后扎根草绳，或许便是他们的日常穿着。▼

随着社会不断发展，衣物的功能早已不止是遮羞保暖，它还被赋予大量审美观念，是尽情展示自我的最佳舞台。▼

争奇斗艳成为生活趣味，身体外露的部位则搭配上五花八门的饰品。▼

人们还将头发切断弄卷，或者束起不同的样式。▼

再戴上环型的额箍或头冠，插上发笄(jī)或梳子，极尽所能地进行打扮。▼

大大丰富的物质资源促进了服饰体系的成熟。至商时，人们普遍上穿交领的衣服，下穿形似裙子的裳(cháng)，形成了中原地区的主流样式。▼

其中多样的细节设计，实用功能虽不凸显，但或许可以表达人们内心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可所谓的“美好”并不容易获得，只有站在权力的巅峰，才能享受到最豪华的装扮。

02 穿上等级（商周-秦汉）

当国家建立时，日常服饰慢慢融入了政治生活，证明着人们的阶层和财富。▼

能够遍地生长的葛麻主要由平民使用，珍贵的蚕丝则是贵族的衣料来源，身上佩戴的玉饰可以代表主人的出身。▼

衣料上花纹的多少可以代表主人的贵贱，越是繁琐不便的服饰越可以体现贵族“讲究”的特点。▼

随着染色工艺的进步，颜色同样被打上阶级的烙印。▼

为了更好地统治下层民众，周代甚至对特殊样式与颜色实行垄断，构筑出了庞大的服制体系，成为此后数千年封建社会的重要象征。（据汉《礼记》记载“周人尚赤”，此说法或并不可靠）▼

其中最顶级的便是用于国家祭祀场合的冠冕制度，蕴含了大量象征意义。▼

冕冠的板上涂黑象征天，板下涂红象征地，整体前低后高寓意谦逊。▼

下部卷筒插有玉笄(jī)，两端垂有圆珠寓意不听谗言，板上垂旒(liú)以五彩丝绳悬挂五色玉珠，寓意目不视邪。▼

冕服则按照不同场合分为6种，袖口宽大且腰部束有各种装饰物品。▼请横屏观看

最为特别的是衣服上绣绘的12种花纹，将天地万物囊括其中，象征着理想中的帝王品行。▼

穿着这身衣物的帝王只能正襟危坐，仿佛散发着超脱世俗的神秘力量，其他人的服饰规格不能逾越。如此繁复的礼制延伸到了方方面面，并在民间形成各类风俗。▼

然而制度的束缚无法遏制人们对美的追求。春秋战国时期，周王室走向衰微，各个诸侯国为了增强实力，劝课农桑，纺织业蓬勃发展。▼请横屏观看

位于今湖北地区的楚国，以奇异瑰丽的织纹惊艳世人。▼

位于今山东地区的齐国，以精美的刺绣织品闻名各地。▼请横屏观看

纺织业的繁荣，一定程度改变了服装用料的分配格局。人们漠视礼制，大胆追赶时尚潮流，创造性地将上衣和下裳缝合，打造出流行至秦汉的经典服饰——深衣，不分贵贱都可穿着。（深衣又称长衣）▼

而将衣襟延长，需螺旋缠绕的深衣被称为“曲裾”，富有较强的审美特征。▼

有的深衣，袖口还有多层褶皱，下摆接有装饰性花边。▼

领口处则露出里衣，能露出3层的时称“三重衣”。（“三重衣”增加了衣领的层次美）▼

男子再配上冠帽，女子或扎上垂髻。▼

整体形象典雅大气，彰显着动人的气息。▼

而更加多元的服饰样貌，将在一场民族交融的大变革中缓缓拉开帷幕。

03 穿上多元（秦汉-隋唐）

在巨大的西安地下秦始皇帝陵中，埋藏着近8000个形态各异的兵马俑，是这个短命王朝服饰制度现存最好的真实写照，展现着2000多年前的大秦风度。▼

它们均穿上衣下裤，此种形制在战国时才大规模出现。中原地区的“裤”本无裤裆，必须穿长衣以防走光。▼

当时的北方游牧民族善于骑射，均穿窄袖上衣以及合裆裤。受草原文明冲击的赵国为了强化军队，做出了一项惊世骇俗的决定，推行“胡服骑射”。▼

胡服非常便于日常活动，一经推广便风靡全民，赵国的军事实力因此突飞猛进。这便是中华服饰史上第一次大变革。▼

随着国家版图的扩张，多元交融的趋势更加显著，高端的纺织品远销欧亚。其中能够织出文字的“铭文锦”便在新疆地区多有发现。▼

魏晋南北朝时，起义与动乱频发，十数个草原民族南下中原，中华大地自此迎来了全方位的大融合。▼

胡服登上殿堂且裤口越来越大，有的用1米左右的锦带绑缚，形如今天的喇叭裤。▼

腰带上的“带钩”渐渐变为本用于在马背上固定马垫、更为牢固的“带扣”。▼

游牧民族用于在腰间悬挂各种小物品的“蹀(dié)躞(xiè)带”，也被中原人佩戴。▼

此外，佛教发展壮大，形成“南朝四百八十寺”的盛况。女性妆容一改过往粉白黛黑的清淡“素妆”，出现了模仿佛像的“额黄妆”。▼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处处是刀光剑影与权谋争斗，玄学和道家成为避难地。士人们极爱穿着宽松的衫子，甚至将头发散开呈现着不羁的姿态。▼请横屏观看

少了礼制的约束，人性得以自由伸展。女性同样喜爱飘逸的服饰，腰带中束上多条飘带，走起路来蝶飞燕舞，煞是迷人。▼

当时大才子曹植描绘的美女洛神便是其中代表，正所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曹植《洛神赋》）。▼请横屏观看

连雕刻的佛像都受到了此类服饰的影响，从粗狂雄健变得飘逸秀美。▼

至公元8世纪，空前富强的大唐帝国更是达到了融合的巅峰。300多个国家和地区与之来往，都城中云集了各色人等。（当时的唐都长安是国际大都市）▼

外国商人与使臣穿着形式各异的服装招摇过市，令人目不暇接，塑造出异彩纷呈的社会面貌。（当时的外国人来自高昌、龟兹、疏勒、契丹、靺鞨、印度、新罗、日本等等）▼

男性流行戴幞头，脚穿长靴。▼

外穿左右开衩的“缺胯袍”，再在腰上系革带。▼

女性的服饰则更加多样。女扮男装竟成为风尚，大胆将个性张扬。▼

上衣下裙的“襦裙”取代了深衣，备受贵族女性宠爱。▼

有的裙腰高至胸部以上，外罩清透薄衫并挂上披帛，内衣若隐若现令人遐想。▼

有的戴上帽檐加缀纱网的“帷帽”，在风中飘摇着美丽的面庞。▼

裙子种类超越前代，绣绘的纹样花式繁多，完美显现唐代女性的丰腴身材。唐玄宗宠爱的杨贵妃所穿“石榴裙”曾令众人为之颠倒。▼请横屏观看

唐代女性的发型同样充满了无穷想象。▼

有的还会在发髻上插小梳子等饰品进行点缀。▼

整体妆容非常摩登，喜欢面积大到夸张的“红妆”。▼

脸上的“花钿”“斜红”“面靥(yè)”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布料花纹受外国文化影响，融合出了典型的唐风式样，宫廷与民间均多为采用。▼

而唐代的服饰文化被其他国家吸收借鉴，至今仍焕发着无尽光彩。▼

这真是一个如今看来都令人诧异的时代——极度开放，极度包容，处处体现着人们因国家强盛所产生的无与伦比的自信。▼

可在跌宕起伏的历史长河中，这种自信却未能持续下去，服饰形制逐渐回归典雅，磨去了大唐盛气。但同时也意味着它将愈加精致，愈加成熟。

04  穿上精致（宋元-明清）

历经唐末的混乱和动荡，宋代的社会面貌已大为不同。主张“存天理、灭人欲”的程朱理学成为当时重要的社会思潮，承袭前代男性服饰的“道袍”简约朴素。▼

针对女子的规矩也越来越多，甚至还出现了缠足现象。纤细瘦小成为女性的主流审美，穿着凸显清瘦身材的“褙(bèi)子”，变为出街的时髦打扮。▼

历经百年经济大发展，宋代的整体繁荣程度竟超越唐代达到历代巅峰。当时的东京开封，衣物相关行业达百余种，市民阶层异常活跃，整个城内可谓“衣山衣海”。▼请横屏观看

呆板的传统礼制越来越压抑不住人们躁动的内心。为了能够展示出自己的财富与美丽，人们在衣服的细节处多做考量，尤其是领口和前襟部位，织入金线或加上精美的刺绣，低调中透露着奢靡。▼

公元1243年，一位年仅17岁的女子不幸离世，悲痛欲绝的亲人在她的墓中放入了高达354件的服饰和丝织品，几乎涵盖了所有高级面料，样式从内衣到袜布无所不包。▼

这种精致华丽还明显地体现在宋代女子的头顶上。为了梳出高大的发髻，宋代出现了专门出售“假发”的店铺。插戴的头饰越来越大，有时还要缀上应季的鲜花。▼

至元时，风格与中原迥异的蒙古人也迅速被精致生活与豪华气派感染，大量使用金线织成的布料。贵族们不仅身穿炫人眼目的金锦，连被褥和帐篷也不放过。▼

明代衣物的质量和种类更为蓬勃。当时的网红产品“南京云锦”需要织入金线和动物的羽毛，故有“寸锦寸金”之美誉。▼

若是制作特殊袍料，繁复程度更是令人咂舌，需要两层楼高的“花楼”织机拉花，每天甚至只能编织2寸。▼

得益于工匠们高超的金属制作工艺，诸多配饰玲珑剔透。▼

明孝端皇后所戴的“九龙九凤冠”用金丝堆累工艺焊接，全冠共有天然红宝石百余粒、珍珠5000余颗。▼

除此之外，明代的服饰纹样同样丰富，细致地刻画了诸多吉祥寓意。▼

这种符号象征在明代官服的运用上达到极致。先是承袭唐制用颜色将官服分成三等，后来又用长宽均为40cm的刺绣制品区分文武百官品级。文官使用鸟纹象征文采。▼

武官使用兽纹象征勇猛。▼

他们均佩戴冠后竖立两翅的乌纱帽，全身精致得体。▼

曾7次下西洋的宦官郑和与近3万人的庞大队伍，犹如一个明朝大型服装展示团，浩浩荡荡地驶往不同国家，带去了中国的服饰和审美。千姿百态的精致华丽便是整个明代服饰的气质，堪称中国古代服饰艺术的典范。▼

至清时，纺织工艺继续精进。帝王贵族多崇尚豪奢风格，服饰的精致华丽程度已达到中国古代登峰造极的境地。有数不尽的织品种类。▼

数不尽的织品颜色。▼

数不尽的精美饰品。▼

出现于宋元时期的纽扣开始代替系带在服装上大量使用，“立领”等样式也大量出现，开启了服饰的新面貌。（贵族多采用金银以及翡翠等宝石制成的扣子）▼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清朝统治者在入关时严令汉人改穿满服并剃发留辫。（清政府后来颁布“十从十不从”，其中汉族女性可保留汉族服制）▼

朱墙黄瓦之下，来来往往的帝王大臣均穿着极具满族特征的服饰，使用极具满族特征的礼仪。▼

宫中的满族女子脚踩“花盆底”，穿着直筒的袍服，普遍做“旗头”打扮。▼

而汉族女子或着“马面裙”，或束“牡丹头”，承袭着明代最后的风范。▼

1840年，西方用武力打开帝国的大门。随着中国最后的封建王朝落下帷幕，中国古代服饰史走向终点。女子或烫头发或穿旗袍，男子或剪辫子或穿西装，全新的时代到来了。▼

05  尾声

至此，这场穿越7000年的时装秀迎来了最熟悉的模样。如今的我们自由穿着、随性打扮。过去的封建禁锢，早已随着滚滚逝去的岁月一去不复返。▼

而曾经的美好，随着数以亿计的古代衣物在地下腐烂，再不见往日光彩。▼

为了能够重现古代服饰的真实面貌，无数专家学者埋头苦干，将幸存文物一件件修复，一个美丽的“衣冠大国”才得以展现于世。▼

正所谓“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孔颖达《春秋左传正义》）。千年华夏衣冠，沉浸着时代明暗，积淀着文明璀璨，彰显着人世沉浮。这便是华夏衣冠之多彩，也是不该被遗忘的中国之美。

本文创作团队

撰文：周罗衣

图片：潘晨霞

设计：王申雯&汉青

审校：阿春&阿烧&胡眠眠

特别鸣谢

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教授 刘永华

耕林童书馆

山东博物馆

陕西历史博物馆

专家审核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染织服装艺术设计系

贾玺增 教授

【参考文献】

[1] 黄能馥，陈娟娟等编著. 服饰中华 中华服饰七千年[M]. 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 2013.07.

[2] 贾玺增著. 中外服装史[M]. 上海：东华大学出版社, 2021.

[3] 孙机著. 华夏衣冠 中国古代服饰文化[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6.08.

[4] 韩香花. 史前至夏商时期中原地区手工业研究[D].郑州大学,2010.

[5] (韩)崔圭顺著. 中国历代帝王冕服研究[M]. 上海：东华大学出版社, 2007.12.

[6] 李芽著. 中国历代妆饰[M]. 北京：中国纺织出版社, 2004.02.

[7] 罗祎波. 汉唐时期礼仪服饰研究[D].苏州大学,2011.

[8] 王雪莉. 宋代服饰制度研究[D].浙江大学,2006.

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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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