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员文章

文/迷宫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导语

一瞥当下的游戏行业就业市场

大厂员工昕月看到部门新成员的简历时，顿感压力山大。

部门新人学历膨胀得厉害，从前几年的985高校本科毕业生，到近两年入职的都是C9高校研究生、海外名校留学生。昕月时不时会想，如果她现在来应聘公司的岗位，能不能走到终面都很难说。

伴随着各大互联网厂商战略收缩，强调降本增效，今年秋招市场的竞争格外激烈。据Tech星球报道，字节跳动今年校招名额从去年的8000余个HC（headcount，岗位名额）缩减至3000余个；阿里并未透露今年秋招HC，外界估摸HC只有500余个。

游戏茶馆也看到，一位拥有3段大厂实习经历的清华硕士生，在投了16家游戏厂商后，依然还没有拿到offer。学霸都如此，芸芸众生的普通人能好到哪里去呢？

游戏茶馆近期与多位求职游戏人、猎头咨询公司负责人聊了聊，管中窥豹一瞥当下的游戏行业就业市场。

“在这个时间点‘毕业’

再找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可真难了”

步入九月，宁宇所在的业务线被整体裁撤。

宁宇在一家游戏公司担任产品引入，除了签产品外，还要做一些发行工作，三年来参与了公司的发行品牌从零到一做起来的全过程。宁宇在老东家可以说算得上“创业”。

其实在此之前，宁宇已经发觉一些裁员的苗头。他所在的业务线因游戏收入下滑，陆陆续续已有数位同事离开。宁宇的直属领导，也曾透露他们业务会有所变动。所以当HR最终与宁宇单独面谈时，他心里并没有掀起太多波澜。

只是在这个时间节点“毕业”，再找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可真难了。

宁宇离开老东家后，在一个月时间里投了40~50家游戏公司，获得了10余家的面试机会，目前拿到了两家Offer。不过由于薪资以及工作方向的偏差，宁宇并没有接受。

“公司A本来谈得还不错，最终谈薪水时未能达到预期，加之所做的事情并非我喜欢的方向，所以拒绝了；公司B给了一个降薪的offer，我无法接受，直接拒绝。”

宁宇也曾拿到了两家上市游戏公司的面试机会，但未能通过终面。宁宇后续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到，这两家上市公司相关业务线也在裁员，未必真有HC放出。

还有一家新锐游戏公司的机会，岗位方向也挺匹配的。本来宁宇已经谈到最后，但对方公司突然砍掉HC，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宁宇每天都会刷下招聘网站，发现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家厂商在招人。

而且宁宇感觉到，除了大厂还能开出令人满意的薪资水平外，其他厂商提供的薪水真是在下降，不少位于一线城市的厂商只能给到6-8K的月薪。对于宁宇这样工作多年的从业者而言，可以接受平薪，但很难接受降薪。

回顾近一个月来的求职经历，宁宇坦言在生活压力下，他已有些焦虑了。接近30岁的他发现，一些游戏公司似乎更青睐刚工作一两年的年轻人，认为他们可塑性更强，更具性价比。

宁宇也想好了，如果没有满意的工作，他愿意继续等待机会或者创业自建发行品牌。

“面试第一句就问我

心脏状况如何，最近有做体检吗？”

狗红是今年刚毕业的应届生，大学时本专业是材料化学，毕业后去向主要是各个施工现场。同他多数同学一样，狗红也不想去工地工作，他选择遵循兴趣，矢志从事游戏行业。

为此，他学习Unity、C#等基础知识，重新拾起画笔磨练美术技能，参加Game Jam积累游戏开发实践经验。今年2月开始，狗红独立制作一款名为《鼠鼠》的roguelike游戏。

功夫不负有心人，狗红的《鼠鼠》被一家名为“便当游戏”的Steam发行商看上。便当游戏支付了一笔预付后，获得了《鼠鼠》的发行权。初战告捷，对狗红这样的新人而言是莫大的激励。

临近毕业季，狗红拿着自己的《鼠鼠》开始投简历。此时，狗红发现工作是真不好找。4月底时，他通过了4~5家游戏公司的笔试，但都因“岗位不匹配”等原因而最终被拒绝。

而那些选择本专业的其他同学，就业情况也没好哪里去。狗红告诉游戏茶馆，材料化学在化学大类里属于比较实用，较为好找工作的，但今年就业形势依然严峻。据他所知，另外一个班一共三十来人里，找到稳定工作的不过十来人，有的同学去了菜鸟驿站，有的去当志愿者过渡。

“大四开学时，朋友们都说饿死也不去工地上班。现在如果有一份工地的稳定工作，大家都会抢着去。”

实际上，狗红对于就业形势是有心理预期的。近一年来，狗红一直关注国内游戏行业，早就知道游戏行业因为监管政策趋严叠加竞争加剧，发展举步维艰。当真正找工作时，狗红对行业不景气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回到成都后，狗红开始海投简历，生怕错过了毕业季，就要待业到明年了。他前前后后投了几十家游戏厂商的岗位，大约获得了8~9个面试机会。

狗红清晰地记得，他面试的第一家游戏公司有多离谱。

面试时，这家公司老板第一句话就问:“你的心脏状况如何，最近有做体检吗？”

还未等狗红回答，老板第二问已脱口而出，“有没有为成功而奋斗的渴望？”

更离谱的是，这家公司开出的月薪只有3500元，试用期长达一年，并且未转正时薪资只有1500。考虑到成都目前日渐攀升的生活成本，拿这份工资基本算是倒贴上班。

当狗红问及公司双休情况时，老板轻描淡写地回答“自愿双休”。狗红突然意识到，面试当天就是周天，而公司工位都是满满的。

“逃似地离开了这家公司，我甚至冒出了逃离成都的念头。”

狗红开发《鼠鼠》的经历，整体来看对他找工作帮助并不明显。狗红透露，一些面试官直接就问《鼠鼠》有没有版号，日活有多少，流水能有多少。直白一点就是，“能赚多少钱”。显然，多数公司更需要是成熟的开发者，更看重产品的商业化潜力。

经过几番努力，狗红进入一家游戏公司担任策划。工作几个月后，狗红修正了一些此前关于游戏行业的浅薄看法。

“我此前认为商业与独立游戏精神是互斥的。工作后我发现，那些最成功的独立游戏，在商业上也是非常纯粹的，但内容上依然持有独立精神。这两者可以是互不打扰。”

狗红挺满意现在的工作，同事都是热爱游戏之人，公司也没有什么职场PUA。他也开始负责一些项目，设计了许多新机制、新玩法。每次打开自己负责的游戏，还挺有成就感的。在目前的游戏打磨完后，狗红期望在工作之余，能做一款强叙事性的音乐游戏。

在今年这个毕业季，狗红找到了一份尚且满意的工作，自己制作的独立游戏也获得了商业化。相较其他同龄人来说，狗红在历经市场的种种乱象之后，无疑受到了一些命运的眷顾。

“就业市场上大量基础性岗位成批消失

只剩下高职级岗位的需求”

与前述两位主动求职的游戏人不同，天禹的经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工作找他。

在今年6月前，天禹的身份是独立游戏制作人，经营着自己创建的游戏工作室，有着4位同事。每月固定3万多的支出，已让天禹入不敷出。生活压力的驱使下，天禹从年初开始着手找一份游戏开发岗的工作。

遗憾的是，天禹海投简历后并未收获太多回音。倒是一次在游戏开发群里的偶然探讨，让他找到了现在的工作：5月的一天，群里正在讨论一个游戏创意的概念设计，天禹的发言获得了一位群友的认可。双方进一步深入交流后，发现许多关于游戏的设计思路都很相近。

而对方恰好就是一家初创游戏公司的老板。几经交流后，天禹受邀加入这家游戏公司，担任一新项目的制作人。

天禹对行业不景气的认识，更多源自身边朋友的例子。

一位浙大毕业、拥有一年开发经验的小朋友，今年5月原公司倒闭后，开始降薪10%寻找工作，至今都还没有找到。

还有一位朋友所在的公司，去年年底时招聘了一位北大毕业的主策，负责一个二次元项目。不巧的是，来了还没三个月，整个项目就被砍了。

“而现实就是，就业市场上大量基础性的岗位成批消失，只剩下大厂的高职级岗位需求。并且这些高职级岗位要求非常高”天禹认为当下不仅找工作难，招人也非常难。“这些岗位基本需要5~10年对口项目经验，还要求负责过的项目流水达到一定高度。这样的人才并不好找。”

天禹认为，只有等到行业步入上升期时，又有大量新项目上马，才会有大量基础性岗位恢复的可能。

2019年至去年上半年，游戏行业迎来一波扩张期。腾讯、字节跳动、网易、吉比特、三七互娱以及B站等手握大量现金的大厂，通过投资将资金转移给新兴公司。这些团队拿到融资后，纷纷立项新游戏，带动行业招聘需求上涨，最终演绎成令人印象深刻的“抢人大战”。当潮水褪去，现实还是很骨感。

“大家心态还需放平和”猎头公司泽方咨询合伙人苹果向游戏茶馆表示，“游戏行业相对于其他行业，情况还算不错的。”

苹果认为，像去年那样的抢人大战并非常态。也正因为去年的抢人大战，现在大厂人才密度非常高，对基础性岗位的需求不高，但对高职级岗位的需求依然存在。

不过大厂对高职级人才要求也提高了不少。苹果感受最明显的莫过于对求职者年龄卡得很严，往年年龄卡线的人才今年可能连面试机会都没有。另一方面，大厂对高职级人才面试流程也拉长了，基本要面3~4轮，非常谨慎。

“基础性岗位并没有消失，只是随着人才密度的提高、新项目的减少，厂商可以做到优中选优。这是大家感觉工作难找的一大原因。”

苹果也经历了游戏行业的潮起潮落，所以她觉得大家不必过度悲观，毕竟大众对游戏的需求一直存在。对于现在有意求职的游戏人，苹果有一些小tips：

心态放平和，真心热爱游戏，预期一个正常的薪资涨幅即可。如果生活有压力，接受平薪或降薪也不失是以退为进；

不一定需要进大厂，还是从项目的角度出发求职。如果项目有潜力，都可以去聊聊；

年龄偏大的游戏人可以考虑转型。你的人脉和专业知识在很多领域还可继续发光发热。

如果放眼全球市场，其实游戏厂商甚至所有互联网企业日子都不太好过。游戏茶馆非常认同苹果关于“放平心态”的观点，经济周期起起落落很正常，有低谷必然有高峰。衷心希望每个游戏从业者能有一份满意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