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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过17种兼职:日子一眼望到头,但什么烦恼都没有-视焦点讯
来源:哔哩哔哩作者:洞察网2022-11-21 19:01:49
有钱过,但时代红利一去不复返

13岁的时候,曹青柠体验了人生的第一份兼职。她去工地上当小工,赚了700元辛苦费。农村出身的她用这笔钱买了个MP3,满足了自己小小的“时尚心愿”。

也是从那一刻起,她认识到了自食其力挣钱带来的满足和快乐。于是整个读书期间,她一有空闲就去兼职,一共尝试了商场柜姐、棉花采摘工、服务员、导游、流水线普工等17种不同的工作。

丰富的阅历带来更加清醒地自我认知,曹青柠时刻提醒自己,这不是最终的选择。在兼职人生里,她遇到了很多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有的人初中毕业就和老乡订了婚,还有的一辈子也离不开流水线。而她如今已走出西北大山,在上海站稳脚跟,成为了父母眼里的家族骄傲。


(资料图)

再次回顾这些兼职故事,曹青柠有很多感慨:对于像她这样的90后一代来说,利用假期打工挣钱可能也算时代的红利,而在自给自足、挣钱享乐的幸福感背后,她也借此目睹了城里人“花钱不过是一串数字”的奢侈人生,也切身体会到“谷贱伤农”带给祖辈的麻木与悲哀。

以下是她的自述。

青春时尚与工地杂工

我出生在甘肃农村的一个山沟沟里,父母在我和姐姐很小时就背井离乡到周边城市的工地打工,童年记忆里只剩下爷爷和奶奶。他们和典型的西北农民没有什么两样,整日扛着锄头来往家和田垄,常年就穿着两身换季衣裳:奶奶身上的灰蓝色斜襟盘扣短衫和黑色裤子都是自己用缝纫机踩的,爷爷则穿着白得发灰的汗衫,外套永远是一件中山装短褂。

大山深处的老家,交通闭塞、十分落后,我完全不知道“幼儿园”是什么地方,甚至到了该上学的年纪,还都大字不识一个。直到7岁那年,妈妈回来过年,看到我满脸冻疮、衣服裹着脏泥巴,嘴里只会说简单方言,顿时下定决心,带着我和姐姐到城市,与爸爸、小妹团聚,全家人一起漂泊。

凌晨5点,我们坐上大巴车,一路穿过黄土漫天的戈壁滩,直到晚上11点才到出租屋。这里是一座宽敞的城中村住宅小院,妈妈在空旷的后院给我们姐妹炉子生火暖身子。我冻得直哆嗦,却十分新奇未来的生活。

为了争取更好的读书机会,妈妈试图托关系给我办进城中村公办小学,但遗憾的是我们外地人没有名额,最后还是去了的城中村自建小学,车程一小时远。在学校里,我从未因有一口晦涩的普通话和长满冻疮的小脸遭到同龄小伙伴的歧视或嫌弃,只因同学大多和我一样,是农民后代,来自偏远地区,在这里读书实现阶级跨越。家长们会轮班骑三轮车接我们下学,一路最多能拉十几个孩子。

童年本该无忧无虑,但我逐渐有了心事。我从爸妈无休止的争吵里得知,这几年爸爸做装修发迹了,结果“小赌加大赌”,越陷越深,输掉两套房子还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没有收入来源揭不开锅。爸爸一蹶不振,妈妈满面愁容:还有我们姐妹三个要读书上学呢。

妈妈本来全职在家照顾我们,现在为了供我们上学,她决定自力更生。她不识字,就去工地上搬砖打杂做小工,每日搭建钢架棚10小时赚100元。等到冬季天气萧瑟,水土冻住,妈妈又辗转到酒店打零工或者去食品厂当临时工。在妈妈的坚持下,我们一家从破产的边缘走向了正常轨道。

尽管知道妈妈四处打工供我们读书很艰辛,但我的学习并未开悟,成绩排名靠后,只因那时我悄悄沉浸在校园流行时尚里。

学校流行剪齐刘海,和好友刷QQ空间,我们争相在网路世界里留下些矫揉造作、诉述少年心事的话语。这大抵是当时最酷的事,我也跟潮,偷偷看了一些言情小说伤春悲秋。

“一切都是为了你们读书”“生活很难”……我对妈妈的唠叨充耳不闻,一心想买一个MP3,将白色耳机线绕过头发插在耳朵里,沉浸在自己音乐世界,年幼的我认为这就是时尚。为了满足小小虚荣心,我缠着妈妈去工地做暑假工。

小升初那年暑假,在包工头的允诺下,我来到工地干活。每天8点上工,我带着安全帽、白手套,用钳子绑紧两根钢筋的交叉处,再次固定钢架棚。一个叔叔悄悄在我身后帮我拧紧钢筋连接线,确保这些活能经得起工头检验。他们见我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跑来“勤工俭学”,总是笑着让我干累了就歇着,休息好了再干。

中午时分,我坐在滚烫的水泥地上啃几个馒头,配点咸菜,汗一把一把滴下来。正午是最累的时候,我们困了就在工地废弃的木板上铺化肥袋子沉沉睡去,不顾直面太阳暴晒。下午2点干活无疑更是一种煎熬,叔叔们晒得黝黑,汗水从帽檐顺流直下,被工服背心吞噬,形成白色盐渍。

坚持了10天,我扛不住离开了。当时工头叔叔数给我700元辛苦费,我特别高兴:MP3有着落了。买完MP3,我把剩下的钱用来剪齐刘海做造型和充值QQ空间,最后还买了一沓书,兼职所得的辛苦费所剩无几。

但这段当小工的底层心酸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吃住狼狈,工作除了体力消耗没有更多积累。但它也让我明白:金钱带来的快乐虽然短暂却十分宝贵的,至少在实现心愿的时候,我不不用低三下四恳求别人。

在商场和泥地切换人生

尝过了做小工的苦,我开始格外热爱学习,努力保持中上成绩,拒绝当“差生”。初中毕业的时候,我一鼓作气考上了当地排名第二的高中,开始了丰富的高中生涯。但在闲暇时我还是会给自己找一些短工,体验生活的同时赚点零花钱,这也让我体验到在商场和农村泥地间切换人生。

高二的漫长暑假,我逮到了在商场当柜姐的机会,平静的高中有了起伏和波澜。我开始以旁观者视角观察他人,感受贫富差距巨大的人生。

站在市中心一个灯光刺眼、富丽堂皇的商场里,我不善言辞、性格内向,连招呼都不敢打,与自信出入大牌门店的顾客形成鲜明反差。但为了业绩,我渐渐大起胆子吆喝,也学会了观察客人心理。

我印象最深的顾客,是一个妈妈为升大学的儿子扫荡商场,她在我手里买了2个行李箱共4000元,创下了我经手的最大订单。为了给儿子采购上学物品,她还在商场上上下下买了不少其他品牌的衣物及其他日用品,置办了至少4万元物资。最后小车的后备箱一趟塞不下,她将剩下的几大包高档用品寄存在我们店里,跑了3趟才搬运完。

当时其他柜姐见怪不怪,但我却从心底羡慕这个男孩:出生在富裕家庭便能随心所欲。反观自己,从来都是背着个旧书包就去上学。那个暑假我足足站了40天,赚了1500元,但这次的体验让我观察,世上到还有一种人生叫做“富裕”。

这种天差地别的人生,反倒让我看开了。命运依赖于个人的头脑、运气和出身。有能力和头脑的人靠自己双手创业实现阶层跨越,收获富裕人生;而有运气的人买个彩票就成百万、千万富翁,一般家庭一赶上拆迁照样富裕。

我看到了这些截然不同的人生,身上不再有虚荣作祟。实际上,像我这种普通人也许终其一生都达不到“足够富裕”的自我支配层次,但只要不穷就好。

同一年的国庆节,我带着“散心加旅游”的心态,来到甘肃省的金塔市做兼职。我来自农村,但从未真正脚踏泥土下地干活,这次采摘棉花的经历,才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农民的辛苦。

组团搭乘大巴车来到甘肃金塔市棉花农场,放眼望去是一片星星点点的棉花地。毛球一般盛开的棉花让凋敝的农村逐渐升温。我和同来的姐妹搭档,拎着超大麻袋开始采摘。

采摘棉花需要先弯下身采摘花头,再直起身放在袋子里朝前走。大约才干1个小时,我和姐妹就腰酸背痛,忍不住要休息。农场里的十多个女性,三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女生过来做零工,其他都是手脚麻利的中年妇女。我们摘一垄的棉花,她们早已摘了2垄。她们喜欢聊家长里短,偶尔还会和我们搭讪说笑。但我们只要停下去闲聊,手上的活又慢了,距离越来越大,便不再言语,继续埋头采摘。

干到收工时,过磅称棉花是最激动的一刻,我总希望棉花量能压得更实,这样能赚得更多的钱。但奈何棉花作为原材料,出场价很低,我们弯腰费力采摘的特大袋棉花只值40元,那一刻心中只觉得悲哀。

“谷贱伤农”伤的永远是最底层的农民:付出的最多却收获的最少。

干完了整整一个国庆假期,我带着辛苦赚得的400元,踏上了返校的旅程。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了农村老家的爷爷。他总是一副迟缓又无奈的面相,每日在田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干累了就发发呆、望望天,不想干了提前回去休息。

这或许就是“谷贱”背后,农民面对人生的一种麻木和平淡。

一年后的高考,我成绩平平,只考上苏州一所三本学校,但能离开家乡的大山,去到自己向往的城市生活,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为了赚取生活费,高三后的假期,我来到当地连锁饭店当服务员。用餐高峰期,我时常像蜜蜂一样跑来跑去,连回个消息的时间也没有,但在服务客人的同时,我也窥见了很多餐饮业的内幕:蔬菜、鲜肉、碗碟都草草洗完了事,地面上泼盆水就当擦地,角落里滋生无数蟑螂……见证过这些内幕后,直到现在我都很少点外卖,基本都是自己买食材做饭。

这个忙碌的暑假也并不孤单,我还交了几个一起打工的好朋友。不可思议的是,这些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们大多在父母的默许下订婚了。有一个女孩只有16岁,家境贫寒,初一便辍学,只能跟着未婚夫大厨在饭店当服务员。“我老公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上班”。

这是我第一次脱离校园,看到了同龄人不一样的人生,好比踏入了人生的岔路口:她们的未来生活圈子只有老公、家庭和服务工作;而我进入了大学,还有更远的路要走。

一场耗时二十年的跨越

来苏州上大学时,我刚满18岁。成年于我而言,意味着更加自食其力,掌控自己的人生。

大学时期的周末,我很少像室友们一样出去游玩或恋爱,而是充分利用琐碎时间赚钱。我和传说中的“三和大神”一样,为获得即刻满足,工资日结,做家教、训练营教官、游乐场导购员、摄影助手、写手之类的短工。同时还在休息时间长的寒暑假做长工。我轮番变换兼职工种,一方面就是想赚足够的生活费,另一方面就是单纯想体验生活,不同职业所带给我的新鲜感会消解工作本身的疲累感。

迄今为止,最美好轻松的一段兼职经历莫过于当导游的日子。每年3-4月,春光肆意,风光宜人,我总会接到苏州邻近城市景区的邀请,给春游的小朋友们当导游。

沙家浜景区、无锡三国水浒城,常熟虞山上湖等等····我趁着带小朋友春游的机会,将这些独具历史韵味的名胜景区统统游了一遍。

大三最后的一个暑假,我在苏州一家电子厂当普工,整理封箱电脑键盘,体验了流水线工厂的囚徒人生。

一进工厂作业间,人变得特别渺小。这里庞大的作业机器一环接一环,轰隆轰隆运转不停,大声说话被机器声淹没。工作期间,同事之间变得陌生,只能和机器打交道。

我每天早上9点上工,晚上9点离开流水线,下班后依然心系流水线。我主要负责将机器出口“吐”出的塑料电脑键盘打包整理,整齐码放到一边。等到第二天9点上工,机器口又堆满了七零八落的键盘,大约10多箱,我连忙找来箱子封装,不喝水也不休息,直到晚上下班,倒头酣睡。

工厂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领班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一直四处巡视,瞄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他那副装腔作势、高人一等的模样令人压抑,我上个厕所都还要打报告,毕竟我的绩效系数掌握在他的手里。

在工厂宿舍,我的同龄舍友各式各样,她们大多家庭条件不好,和我一样进来做暑假工,下苦力挣生活费。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戴眼镜的斯文女孩,连轴上了12小时班后,她回宿舍休息时仍然坚持在被子里打灯读书,真有点“凿壁借光“的苦读意味。

她床铺下面的女孩则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那个年轻女孩每到半夜三更便在洗手间里稀里哗啦忙碌,浓妆艳抹盛情打扮一番后,搭乘厂里工人的嘟嘟车去夜游。早上回来后,她又急匆匆换上工服和我们一起上工。等到临近回校的日子,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她。我从工友那里得知,她搬去和厂里的男朋友同居了。

在电子厂做工的记忆是灰暗、麻木的。巨大的厂房像盖子一样将我们框住,不停转圈的巨型电扇是散热器,头顶的电灯是我们的阳光,地上粘连着永远都洗不干净的机油。

40天过去,我揣着4000元从电子厂铁门走出,瞬间觉得“刑满释放”,心情开阔。我再也不会回到流水线了。

大学毕业后,我终于坐进了办公室里,成为一名新媒体运营者。回想起自己过去二十年的经历,我依靠着时代的红利,尝试了17种不同的兼职,它们即时满足了我在学生时代对金钱的一种渴望,也让我积累经验,有了对很多时兴行业的认识,体验到了不一样的人生。

作为家族里的第一批高中生、大学生,我脱离了父辈的约束,远离了西北大山的桎梏,来到上海、苏州这样的大城市就业、生活。与我的人生起点相比,这样的经历本身就是一种跨越。

作者  安娜 |  内容编辑 百忧解 |  编辑 李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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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服务工作 揭不开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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